岁岁年年

一个很丧的人

【棋昱】春夜

在秋天写春天的故事。胡编乱造,请勿上升。

01

他们相识是在春日,那时天刚刚回暖。

蔡程昱一下课便按着短信上的地址去酒吧接喝醉了的女朋友,正值晚高峰期,公交车挤得不像话,蔡程昱掏出手机轻车熟路地扫了一辆单车。

晚风轻柔,灌进他宽大的衬衫时,像吹起一张白色的帆。松软的额发也随风四散,黑色群鸟般在夜空下张扬。他把车骑得飞快,由此他得以置身风声的海洋,穿城而过时,风也自他耳畔流淌,带着清透的水流声。

夕阳已被高大的楼房所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他一直不太喜欢那种灯,颜色太艳容易显得庸俗,人站在下面像用油彩化了妆,诡异而荒诞。他想或许是生活太过苍白无趣,所以才需要外物来施与色彩。

蔡程昱谈恋爱是顺其自然,身边人都说你这个年纪应该谈恋爱的,于是他就谈了。这是必经的过程,人人都这样,他不想做个异类。女朋友是高他一级的学姐,美术学院的,人长得很漂亮。他们交往刚刚满一个月,一起看过几场电影,腻乎劲远远不及每天在宿舍楼下拥抱接吻的热恋期小情侣,却又比那些势同水火的好上一些——至少他们坚持每天互道晚安。

他想原来谈恋爱是这样的,好像和原来也没有什么不同。

但很快他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原来恋爱带来的还有羞辱与愤怒——在看到拥在一起接吻的两个人时。

两个人他都很眼熟,即使是背影他也一眼认出了学姐,另一个是他们学校很有名的一个人,好像是叫龚子棋。

每个学校都有那么几个名人,一提起就马上有人附和。但龚子棋究竟为什么如此出名的原因蔡程昱却记不清了,反正肯定不是因为五讲四美。

门口的灯光照亮了所有细节。龚子棋半张脸隐于他女朋友蓬松的鬈发之后,锋利的眉眼在闪烁不定的灯光下漫不经心地垂着,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淡漠。学姐裸露的手臂水蛇一般攀附在他颈后,很是情动,这是她从未在蔡程昱面前展露的样子。

龚子棋没有完全投入。

这种认知令蔡程昱感到一种莫名的羞辱,好像自己珍藏在柜子里的绣花毛巾被人拿来擦了刚从泥地里滚过几遭的皮鞋。

蔡程昱在这种被背叛的羞辱感中第一次端正了自己正牌男友的身份,回过神来的时候拳头已经落到了龚子棋脸上。

龚子棋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很快他在学姐的惊呼声中回了蔡程昱一拳。

在学姐慌乱地扑向龚子棋时,蔡程昱就知道自己输了。

龚子棋云淡风轻,大获全胜。

蔡程昱狼狈不堪,落荒而逃。

02

从那之后他们就常常遇见。

两个人脸上都还带着淤青,一个在左脸,一个在右脸,迎面相对时有一种照镜子似的滑稽感,旁边路过的人总忍不住要看他们。蔡程昱每次都昂着头气势汹汹地走过,像一个骄傲的国王,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这四处留情的小瘪三。

他对那晚的事耿耿于怀,学姐是他的初恋,即使没有爱到刻骨铭心的程度,她对他而言也是特殊的,不一样的。谈恋爱多不容易呀,他好不容易脱了单,可还没摸索出爱情的滋味,这段恋情就因为龚子棋半途夭折了。

龚子棋却仿佛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一次在礼堂里遇见了,他主动坐到蔡程昱旁边说:“那天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她有男朋友了。”

蔡程昱瞪着他,龚子棋看不见似的,继续道:“我打了你一拳,可你也打了我,扯平了。反正经常遇见,不如交个朋友吧。”

交你个大头鬼。蔡程昱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面上却仍笑眯眯的:“好呀。”

他是成年人了,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虚伪。总归龚子棋也不可能是真心的,逢场做戏嘛,谁不会。

在这之后他们见面开始打招呼了,有时隔得远只是点一点头,普通同学的界限。朋友对此却很惊异,“你什么时候和龚子棋勾搭上了?”

蔡程昱咕咚喝掉一大口奶茶,抬了抬眼皮说:“很奇怪吗?”

朋友摇了摇头:“不是一路人。”

蔡程昱想了想,的确不是。就拿最简单的生活作息来说吧,稍稍打听就能知道龚子棋是个夜店咖,晚出早归,和他正好相反。明明同在一个校园,生活却如此不同。

“还是离他远一点吧,”朋友说,“听说这家伙男女通吃的。”

“哐当”一声,奶茶杯精准无误地投入垃圾桶的怀抱,蔡程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烦闷,“放心吧,吃不到我身上的。”

03

他破音了,在几千人面前。

他硬着头皮唱完剩下的部分,头脑一片空白,动作僵硬如同僵尸。此刻他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在无数估量审视的目光中等待自己必死的命运。他将被割断喉咙,剥去皮毛,饮尽血肉。魂灵已然升天,只剩下肉体勉力支撑,无助而惶惑。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龚子棋,蔡程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人群里就认出了他。龚子棋的目光和他人不同,是沉静的,甚至隐隐透出冷漠,但其中没有蔑视,也没有那些自以为是的悲悯。他的目光和他这个人一样不通人情,可蔡程昱就在这样的目光中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次目光的相撞并非偶然,蔡程昱不得不承认,事故发生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寻找龚子棋的身影。他曾见证过他最为狼狈的时刻,现在再来一次反倒没那么窘迫,反正不能更糟了。这种情绪类似于依赖,但又不完全是,破罐子破摔罢了。

龚子棋看着他,没有笑,也没有任何安慰的表示。在这样的对视中他完成了与龚子棋的和解,原谅他的过程和讨厌上他一样迅速而莫名。

结束后龚子棋带他去喝酒,路上他们默契地没说一句话,蔡程昱没问龚子棋为什么要在门口堵住自己。

喝了一杯蔡程昱就忍不住哭了,一张脸红通通的,像刚出生的婴儿,丑得不像话。

他不会承认跟龚子棋走只是因为自己珍视的人都缺席,他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把他领走,哪怕这个人别有用心,并不讨他喜欢。他只是暂时地需要一个依靠。一个人落败离场太难堪了,也太可怜了。

龚子棋点了一支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偶尔帮哭得噎住的蔡程昱拍一拍背顺气。

很快蔡程昱就没声了,目光呆呆地直盯着某一处。龚子棋顺着他的目光观察了一下,发现他看的只是纸巾盒上印着的两条卡通亲嘴鱼。

蔡程昱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没头没尾地直愣愣道,“她们都说你吻技很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龚子棋,湿润的眼睛里笼罩着一点茫然,明显是醉了。

“想知道?”龚子棋咬着烟,漫不经心道,“想知道就自己来试试。”

蔡程昱盯着他的嘴唇看了几秒,潜意识告诉他这个人不怀好意,在勾引自己。可动作却完全不受大脑控制。他赴死一般闭眼亲了上去,神色十分悲壮。

龚子棋觉得有些好笑,逗猫似地舔了舔小孩儿的唇缝。蔡程昱脑中轰然一下,急忙退开,龚子棋却一把扣住了他的后脑,舌头也早有预谋般地撬开了他同样呆滞的齿关。

春天的风里藏着一整片海洋,他感觉自己被那样无形的水流所包裹住了,它预谋着给他一场温柔的溺杀,唯一的生路在龚子棋身上。

所以这个吻无关爱情,他只是怕自己会死掉。

可实在是太亲密了。他想。

他们明明并不熟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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